#暴乱×毒液#《荣耀之名》【短篇】
#暴乱×毒液#《荣耀之名》
毒液称呼自己为毒液。
毒液，多么有棱角的发音。
但在他们生活的那个星球，从小到大，人们都叫他废物。毒液反感这个称呼，但遗憾的是——反感并不怎么奏效。
好在后来，某个毒液叫不上名来的科研机构给了他以及另外几个人一个足够响亮的名号“先驱者”。哦，天呐，毒液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简直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
听听，先驱者，这名称代表着什么？代表他即将作为先驱小分队去与地球人进行接触，为同胞们寻找合适的宿主。时间紧迫，责任重大，资源濒临枯竭的母星上的千万同胞能否存活繁衍下去，就看这次登陆了。
带着这样崇高的信念，毒液将他自己摊开的触手紧紧缩成一团，滑进了密封舱。
但在舱盖关闭之前，他瞥到了盖子面的标签，那上面写的难道是——“试验品第4号”？
“试——验——品？！”毒液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道。
“不然你以为呢？”一个正在滑进对面密封舱的“先驱者”缓缓说道，“有功夫的话，还是祈祷好运吧。”
毒液玩命挥动着触手想说些什么，但舱门已经紧闭，并且从外面上了锁。
“为什么！”毒液敲打着只有两公分见方的小小观察口。
“为什么！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他几乎要咆哮起来了。
“什么为什么？”舱外的暴乱滑到观察口前问道。
“为什么我不是1号？！”
暴乱想了想，张了张嘴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随手抓过一张纸，蘸了点身上的粘液贴到了观察口上。
现在好了，毒液在想，自己又多了一个代称——“试验品”。
毒液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们已经漂浮在宇宙中，在地球某架探索飞船的必经轨道上。
如果毒液的数学能力足够好的话，他当然就能数出在别人口中究竟有多少个称呼可以指代他。可惜他不能。所以，这么一个连数数都有些费劲的人，是没有资格占用母星上宝贵资源的。
但，毒液只是数数有些费劲而已。他不喜欢那些枯燥的数字，他喜欢倾听，也喜欢阅读。
他读他能读到的一切。包装盒、广告词、公共场所张贴的通告之类。但是他没有读过书，因为他的身份不配读书。他从生下来就被打上了低等级的烙印，这从体色上就能分辨出来。毒液的颜色是纯黑的，比他高等级一些的同胞是灰黑色，最高等级的则是高贵的灰白色。
以毒液的身份来看，如果母星的资源匮乏状况继续下去的话，成为强者——就像暴乱那样可以做为统领者的强者——的食物，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些总让他有些沮丧。但好在，毒液知道暴乱不会这么对待他，因为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当他俩还是一团小小的粘液的时候，他们曾是不错玩伴。
为了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毒液将眼睛贴到密封舱的观察口上，从观察口与外壁贴的那张纸的一小缕缝隙中窥探着外面的世界——只属于强者以及更强者的世界。
就拿前方那颗星球来说吧，虽然看上去闪着动人的蔚蓝色的光辉，但毒液知道，那只是一颗聚集着低等生物的星球，那里的生物肮脏、贪婪、野蛮、无序。所以，那里的生物不配拥有并生活在这样一颗星球上，他们应当奉献出他们的星球和他们自身，成为高等生物——母星同胞们——的躯壳，并为他们提供养分和资源。
反正母星上招募“先驱者”的宣传片里是这样说的，毒液觉得自己应该认同这个观点，所以他报了名。
如果毒液努力往左边看，他还能看到另外一点东西——另一个密封舱的边缘。
毒液猜那个是暴乱乘坐的。
因为无论颜色、样式还是大小都跟他们所乘坐的不太一样。
而且，那个密封舱看起来自带推进器。
自带推进器，那说明什么？毒液懒得去想。
于是他唱起了歌来，他感到孤独的时候就会选择唱歌，唱母星上抚育他的人教他唱的那些古老的歌。
“闭嘴！白痴！”
毒液刚唱到第四句还是第五句的时候，密封舱扩音器里传来了一声咆哮。
是暴乱的声音。
毒液突然兴奋起来，尽管被称呼为“白痴”，仍旧一点没能干扰到他的兴奋。原来他们的密封舱竟然是能够相互通讯的。
“嘿，听着，暴乱，我们距离到达那个星球还有多久？说实话，我有点饿了，密封舱里的食物早在上周就吃光了。你饿么？饿不饿？等那个星球的人捕获到我们，你准备先吃——”
“闭嘴，白痴！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闭嘴！”
暴乱的声音伴随着高频的干扰音同时传来。毒液感到有人在他脑子里锯木头，同时也了解了暴乱发火的原因——这该死又要命的高频音。但是，怎么说呢，虽然高频声音很烦，但是毒液却还能忍受。
如果说毒液还有唯一被母星利用价值的地方，那恐怕就是这个了吧——他对高频音的耐受力比别的同胞都要高一些。甚至比他的首领——暴乱——还要高一些。当在母星上对志愿者进行体能测试时候，看到这种检测报告，毒液简直想找个镜框将报告装裱起来挂在自家门口。
要知道，这一辈子从小到大，毒液还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毒液猜想，这是他被挑中入选“先驱者”的原因。
“你——无聊了是么？”过了好一会，扩音器里再次传来了暴乱的声音。
毒液刚想回答，就听对方慌张地吼道，“不不！你不要开口！如果你感到无聊的话，听我说就好！”
毒液轻轻地敲了三下舱壁，表示他听到了，同时也想表示他的无聊。
“地球的飞行器已经在向我们飞来的路上了，两个小时以内的距离，但是以他们的速度，恐怕还需要两周的时间。”
毒液敲了敲舱壁，尽量发出小一点的声音。
两周，他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液体肚子。
毒液讨厌这这难挨的两周。虽然很饿，不过好在有暴乱的絮叨让他不至于总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肚子上面。
这情况有点像他们小的时候，小时候的暴乱总喜欢说，而小毒液喜欢听。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毒液感到越来越听不懂暴乱的话语。
“地球飞船将于5分钟后迫近。”暴乱的这句话让毒液为之一振，这简直是宇宙中最可口的话语。
“等到了目的地，你可以吃他们，但尽量低调一些吃。毕竟，我们需要的是先让他们解除警惕，以便将情报通告后续部队。当然，也可能他们根本不好吃。”
嘴是用来咀嚼的，不是用来品尝的——这是毒液一直以来坚信的真理。
2分钟、1分钟、59秒、58秒……3秒、2秒、1秒……
撞击。
毒液的密封舱被捕获了。
他和同伴们进入了地球飞行器，但随后飞行器却坠毁了。毒液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暴乱的计划当中，作为一个带编号的试验品，他没有知道计划内容的资格。
不过毒液也懒得知道，他此刻唯一关心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咀嚼。
在这之后，暴乱就不见了。
再之后，毒液找到了一个不错又合得来的宿主。但宿主称他为“寄生虫”，这就有点过分了。因为从地球人的视角来看，宿主本身也是个废物。
不过毒液原谅宿主了，因为宿主为他提供了一种叫巧克力的食物，这玩意尝起来可比脑子和肝脏好吃多了。于是，毒液几乎忘了，嘴是用来咀嚼的不是用来品尝的这个道理。
毒液不仅原谅了宿主，他还萌生了一个念头，他能帮助这个地球废物。帮这个废物成为不那么废物的人，毒液觉得这感觉着实不错。
可暴乱似乎不这么想。
有一天，失踪了数月之久的暴乱突然找上了门。他看上去气坏了，并一门心思急于把毒液带回母星去。
一向懒得思考的毒液这一次决定要思考一下自己的命运——留在地球成为英雄？或者，回到母星继续做他的“废物”、“白痴”以及“试验品”？
毒液希望通过沟通来解决他和暴乱之间的问题。但你我都知道的，这场沟通最后以失败告终。
毒液以看起来相当极端的方式对付了自己的同伴，对此，他很想对暴乱说一句抱歉。他决定不再回到母星，同时也不准备让暴乱带着地球的情报离开。
为此，死亡，成为了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叛徒！”
在已经飞离地面的火箭临爆炸之前，毒液清楚听到了暴乱捶着窗口所赋予他的最后一个称呼。
毒液觉得自己并没有背叛什么，也没有背叛谁。如果真有的话，毒液觉得背叛的是曾经懦弱无能的自己。
火海之中，毒液又怎么能听到暴乱咆哮出口最后淹没在爆炸声中的那几句话是什么呢。
“你不是试验品。”
“你甚至连成为试验品的资格都没有。”
“可成为试验品，并将情报带回到母星会为你带来荣耀。”
“——此生你将以荣耀为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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