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满地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GGAD】《安静的一天》

小短篇。

有着沉重背景的两个人就不配拥有糖么?我不同意!梅林在上,我发誓这篇没刀,可以放心食用,鞠躬!

1.

今天,对于伟大的格林德沃先生来说,本应是作为那些有着远大理想的黑巫师们的先知和导师,站在耀眼的台上俯视一切,并继续他闪闪发光的欧洲巡回演讲的一天。

可今天一早醒来,格林德沃先生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再加上伦敦那该死的令人致郁的雾天,格林德沃先生的心情貌似沮丧到了极点。

这简直是邪了门了,格林德沃先生这样咒骂道。哦,不,鉴于格林德沃先生今天发不出半点声音,所以这句咒骂只也能留在了他的嗓子眼里。这也许就是他讨厌并坚持远离英国的原因之一。

对于格林德沃先生来说,这个国土简直像是被全境施展了诸事不顺咒。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只此一天!过完这一天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但毕竟格林德沃先生是被信众们称为先知和导师的人,所以,他不能让外人看出来半点惊慌失措。他决定沉下气来,先弄清楚自己的嗓子发生了什么。

而在霍格沃兹,同一时间,邓布利多教授刚刚扯下他的睡帽,打着哈欠踱步到起居室的水晶球前,一边吃他的煎蛋吐司,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发生在伦敦古老的博尔思魔法酒店皇家套房里的这一幕,权当是早间的甜点。

怎么?你竟然对伟大的邓布利多教授所做的事情抱有任何质疑?要我说,这可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偷窥。密切关注并时刻掌握敌人行踪,难道不是赢得战役所必须的么?听我的,当然是。

“我认为是巴波块茎。”邓布利多教授这样说道。

“我认为是巴波块茎。”水晶球里的格林德沃先生这样琢磨着,他前一天夜里睡前喝了一杯含有微量巴波块茎汁液的葡萄酒——伦敦特产——用来在阴湿的天气给自己暖和暖和。

但格林德沃先生恐怕没有仔细去读酒盒包装上的说明——约有万分之二的巫师对巴波块茎过敏——有谁会去读酒盒的包装呢?该死的伦敦!

“格林德沃先生,早饭放在门口还是给您端进屋里?”卧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格林德沃先生想回答,他张了张嘴,仍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于是,家养小精灵知趣地将早餐车留在了门口。

等确认家养小精灵走远了,格林德沃先生才将门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将早餐车拉了进来。

白瓷餐具,银调羹,煎蛋土司配一杯英式奶茶,外加一份预言家日报。

格林德沃先生没有食欲,他拿起报纸并恹恹地让自己陷入到沙发里。

报纸的头版标题这样写着——《曙光还是阴谋?盖勒特·格林德沃今天将为伦敦带来什么?》长达半个版面的报道是对格林德沃先生此次欧洲系列巡回演讲的介绍,文章末了还附了演讲订票电话——最后一小时,预订从速。

穿插在报道中的十几张照片,逐一展示着格林德沃先生踏遍欧洲每个城市演讲时候的盛况。

格林德沃先生盯着报纸上挥动手臂慷慨陈词的自己看了一会,然后将报纸对折起来扔回到了餐车上。

他插着腰叹了口气——可是就叹气都没有声音。格林德沃先生相信自己的死对头今天一定会混进演讲剧场的,一定会的。

然后他就能亲眼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这让格林德沃先生觉得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他可以在任何场合出丑,他可以在任何城市出丑,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出丑,但就不能是今天,不能是这里,不能是在他——阿不思·邓布利多面前。

“我应该戴那条灰蓝色的领带么?还是深栗色的?不不,或许应该是银条纹的那个?”

邓布利多教授这样自言自语的时候,领带们纷纷从衣橱里飞了出来,排好队逐一搭在他的脖子上,刷刷几下利索地打个漂亮的领带结。如果邓布利多教授摇头的话,它们再解开领结,乖乖地飞回到衣橱里去。

可邓布利多教授一直在摇头。男人的衣橱里永远缺一条领带——他这样想。对于难于抉择的事情,邓布利多教授决定听命于天意的安排。于是他走到衣橱前,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指尖在挂成一排的领带上划过,并随机停下抽出来其中的一条——黑色的底色,带着不明显的深灰色斜纹。

“这就有趣了。”邓布利多教授将那条领带捧在手里这样嘟囔道。

手中的领带企图围到他脖子上的时候,邓布利多教授制止了它。他走到镜子前,自己动手系了起来。

“那么,我今天看起来怎样?”邓布利多教授一边向后梳理自己的发丝,一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问道。

“邓布利多教授,您今天看起来棒极了。”他自己回答道。

“那么,我们去看看伟大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在演讲上的表现吧。”

这样说着的时候,邓布利多教授从上衣兜里掏出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门票——上面印着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照片,以及演讲的主题——《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可真够贵的,一张最后排的门票竟然要20个金加隆,这几乎都够买一个独角兽的角了。算了,邓布利多教授想了想,他自己也不是那么需要一个独角兽的角。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还是忍不住简单计算了下,如果今天格林德沃先生演讲一个半小时的话,那折合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值5纳特。

但如果他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呢?

邓布利多教授笑了笑,他带上自己的礼帽,披上风衣走出了门去。

等邓布利多教授离开霍格沃兹并搭乘上了驶往国王十字车站的火车的时候,他卧室的床头电话自己给教务处播了号码,“邓布利多教授今天身体不舒服,需要卧床静养,请病假一天。”

2.

格林德沃先生环视着台下,他看到了信众们渴望的眼神在注视着他。场内一片寂静。

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可嗓子里只发出了咕噜的一声。

这距离开场时间足足过去五分钟了,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大概率事件,格林德沃先生当然可以预见到。

五分钟,人群中就会出现窃窃私语。

十分钟,窃窃私语就会变成交头议论。

十五分钟——好了,现在已经到了第十五分钟了,观众开始喧哗起来,有人愤愤地准备退场,有人在尖声地呼唤着剧院经理,还有人挥动着手中的门票喊出了“骗子”这个词。

“好!说的好极了!”台下的某处突然传来了叫好和掌声。

观众们都惊诧着往那个方向看去,格林德沃先生也不例外。

“我简直就要流泪了!”那个人说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缓缓地往舞台上格林德沃先生所站的地方走去,“怎么?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表情?”

“你们难道从其他什么地方听过如此感人、如此启发人心的演讲么?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好像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听懂了伟大的格林德沃先生的话?”

哦,不,那个人走的足够近了,格林德沃先生看清了,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混淆咒只能混淆那些普通巫师。对格林德沃先生这个级别的巫师不起作用。看吧,格林德沃先生在想,他果然出现在了这里。

格林德沃先生想叫保安,但是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但他此刻也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施个咒将邓布利多教授轰出门去。

可是,该怎么阻止邓布利多教授继续说下去呢?天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如果我对你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话,我认为你一定不想登上明天的八卦娱乐版。”邓布利多教授悄声说道。

格林德沃先生半张着嘴,狐疑地看着邓布利多教授走到了舞台中央。

“告诉我,朋友们?兄弟姐妹们?你们为什么不鼓掌?你们不赞同格林德沃先生的观点?”邓布利多教授摆出一副惊诧的表情,扫视着在座的巫师们。

“嘿!你在卖什么关子?”人群中一位巫师高声问道。

“更伟大的利益!”邓布利多教授高声说道,“正如演讲宣传册上所印刷的那样——更伟大的利益。”

于是有人从兜里掏出了宣传册在看,还有人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万分感谢格林德沃先生给了我们十五分钟的寂静。而正是这十五分钟的寂静让我恍然明白了更伟大的利益的真正含义。”

说到这,邓布利多教授停顿了一下,他四下环顾着,等待着人们的反映。

这会儿会场里倒是挺安静的。显然,花高价买了入场门票的观众们都在等一个最好能值回票价的答案。

“什么是更伟大的利益?或者说,什么是一个人更伟大的利益,什么是一个社会更伟大的利益,什么又是一个群体更伟大的利益——伟大的格林德沃先生用他十五分钟的沉默为我们作了解答。长久以来,我们、你们、大家们都在追求什么?都在思考什么?你们并不是平庸的巫师,因为你们肯花半个月的工资只为来听一场演说。困恼你们的不是下个月的房租、不是如何爬上魔法部更高的职位、也不是家里该雇佣两个家养小精灵还是三个。困恼你们的是真正值得思考的事情——魔法在二十世纪是否能够得到跨越式的进步?巫师和麻瓜究竟是不同的阶级还是不同的物种?——”

会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感谢格林德沃先生用空白向我们解释了一切。想一想,刚才这十五分钟里,我们想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安静使我们感到窒息么?使我们感到空间的幽闭么?使我们感到焦躁么?是的!我要说是的!这一切的发生因为什么?那么让我揣测一下格林德沃先生的用意,这就是您想要告诉我们大家的,更伟大的利益必须也只能是发自我们内心的平静——对么?”

邓布利多教授转向格林德沃先生问道。

“请点头。”邓布利多教授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命令道。

于是格林德沃先生点了点头。

“朋友们啊,我平生从未体验过如此奇妙的演讲!这是何等睿智的疯狂!这是何等疯狂的睿智!聆听我们的内心、品味我们的内心、遵从我们的内心,更伟大的利益从来就不该是整齐划一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梦想是你更伟大的利益,事业是他更伟大的利益,家庭是我更伟大的利益,没有一个人更伟大的利益是渺小的,所有人的更伟大的利益都是值得赞颂的!朋友们!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邓布利多教授呼喊着,高举起了手中的魔杖。

全场超过多一半的巫师都随之举起了魔杖,并齐声高呼起了格林德沃先生的名字。

看吧,这下好了。格林德沃先生一边挥手向各个方向的观众致意,一边心想,全欧洲的黑巫师都视自己为革命领袖,但谁能想到在英国巫师们的眼里,他却成了暖心的人生导师。

“还满意么?”邓布利多教授低声问道。

掌声和欢呼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彻在剧场。

格林德沃先生看了邓布利多教授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你高兴就好”的意味。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向着观众们深深地鞠躬,谢幕。

3.

“知道么,盖勒特,我早就想拥有这么一场演讲了。可你知道,租场地的费用真他妈的贵。”

好不容易才从等待格林德沃先生签名的人群中挤出来跑远,现在,他俩坐在伦敦海德公园湖畔的一张长椅上。

“说实话,站在那么多人面前演说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你知道,这跟给孩子们上课实在不一样。好吧——我终于能体会你为什么喜欢发表演讲了。”

邓布利多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用刚从麻瓜报刊亭那买来的一小包玉米粒喂在草坪上踱步的鸽子。

他们面前,不时有兜售卷烟的小贩经过。远处的演说角围拢着一小撮人,一位金发的年轻人站在摞起来的木条箱上,激昂慷慨地向人们陈述着他自己的观点,那边时不时地传来一阵掌声。

一只鸽子溜达到了格林德沃先生的脚边,啄掉在他鞋旁的玉米粒。格林德沃先生讨厌鸽子,尤其讨厌伦敦的鸽子。他一脚把鸽子踢开了。

“好了,盖勒特,太阳的边缘滑落到木槿树丛下面的时候,就是巴波块茎失效的时候,真没想到你会对那玩意过敏。那么——”邓布利多教授注视着橙色的落日,伦敦的落日一年里总有三百多天是橙色的,大概是因为天空中总蒙着的一层淡淡雾气,“你马上就可以反驳我的观点了。”

格林德沃先生清了清嗓子,正如邓布利多教授所说的那样,他的喉咙不再肿胀得厉害了。

“我知道你憋坏了,盖勒特,从我认识你开始,你还从来没有坚持过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呢。来吧,等你觉得自己可以说话了就抛出你的观点吧——就像我们当年所讨论、所争论过的那样,我等着呢。”

格林德沃先生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喉结。

过了会儿,他又指了指邓布利多教授的胸口。

“哦?你想说领带?是的,领带——”邓布利多教授于是低头抚摸了下胸前的领带,“我很高兴你注意到了它。也许你会认为我是故意戴上它的。但我只能说这是个巧合,又或许,是它自己着急要来见你,谁说得准呢?要知道,当年你匆忙离开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肯定遗落了不少东西。”

格林德沃先生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在戈德里克山谷遗落了不少东西。

“说起来,我是第二年翻晒谷仓的时候在稻草堆下面发现的它。显然,你把它忘在那了,就缠在——嘿!你为什么在笑?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好笑?”

邓布利多教授停了下来,他盯着格林德沃先生,等着他笑完。

可格林德沃先生笑得没完没了。他的喉咙仍旧发不出声音,所以他笑起来的时候活像一头憨厚的鸟驼兽,从大张着的嘴里不停地呵着气。

可真该让格林德沃先生的信众们看看这滑稽的一幕,邓布利多教授心想。

“好了,盖勒特,你是不是觉得我经常戴着它?当然不是!知道么,我每次戴它的时候,总感觉它企图把我勒死。好了,今天可以物归原主了。”

说着,邓布利多教授将领带结扯开,将领带从脖子上拽下来递到格林德沃先生的手中。

格林德沃先生仍旧在笑,他拉过邓布利多教授的手,用领带在他的左手腕上缠绕了两圈,又在右手腕上缠绕了两圈。

“听着!盖勒特!”邓布利多教授像是突然被烫到了那样一下子从长凳上弹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落日余晖照在礼帽上拉长的阴影的遮蔽,格林德沃先生就能看到对方微微涨红的脸了。

“盖勒特,有些事情,我是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关于某些事情,非常私人化的事情,你要是有任何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的企图,梅林在上,我发誓你今后吃的每一顿饭、喝的每一杯水里都会有巴波块茎的影子!”邓布利多教授愤愤然地想将领带从手腕上扯下来。但鉴于他过于激动的情绪,一度导致领带越扯越紧。

是啊,时间太久了,邓布利多教授几乎忘记了,以这样的方式缠绕在手腕上的领带,就是会越扯越紧的。就如同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一直企图扯开却反而更加禁锢住他的某些让他不太敢于去面对的过去。

于是,带有深灰色斜纹的黑色领带再度回到了格林德沃先生的手里,他找回了遗落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东西中的一件——那么,其它的呢?他也能有幸逐一找回来么?

等到格林德沃先生不再发笑了,邓布利多教授不再愤愤然了,伦敦的天色也已经全黑了下来。

他们两人从长凳上缓缓起身,彼此注视了一会儿,向对方行了脱帽礼,并最终各自向相反的两个方向走去……

【记录:1930年6月19日,有雾,安静的一天。他跑来伦敦却没有跟我说生日快乐,因为他嗓子疼。——阿不思·邓布利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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